第80章 人力有穷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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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砚道：“府台大人和大宗师都跟我说过此话，如今连永长你也要如此劝阻我吗？”</p>

四目相对，孟永长那些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。</p>

两人相识已有四年，彼此的性子都是了解的。</p>

当年墨竹轩险些关门，是靠着陈砚的画才翻身。</p>

不止墨竹轩，整个孟家的书坊生意都靠着陈砚的《论语》、《墨子》越发兴隆。</p>

陈砚虽取了“九渊”这个笔名，若是有心人想要查也是能查到九渊的真实身份。</p>

这么些年，肯定有不少书坊想来挖墙角，陈砚却不为所动，这份情谊越发珍贵。</p>

孟永长与陈得寿打了声招呼后，坐到陈砚身旁，道：“京中传来消息，太子因巫蛊被废了，朝中动荡，不少为太子叫屈的大臣被下了大狱。”</p>

自周既白和姜氏被抓到现如今也不过短短三五日，即便孟家在京城消息灵通，此时也传不到孟永长这里。</p>

不过太子深陷巫蛊之案已有些时日，再加上周家母子莫名被抓，孟永长前后一想也就明白了。</p>

孟永长拍拍陈砚的肩膀，语重心长道：“阿砚，人力有穷时。”</p>

肩膀上那一下又一下仿佛沉重的铁锤，将陈砚重击得险些弯了腰。</p>

封建王朝，皇权就是越不过的大山。</p>

太子被废，朝堂的权力必会迎来一波洗牌。</p>

高层的争权夺利，只溅出一点火星到底下人身上，就是家破人亡。</p>

如姜氏周既白母子俩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人就已经被抓了。</p>

只是陈砚并不甘心。</p>

他一直与周荣有书信往来，从未得知周荣投靠了太子一派。</p>

何况以周荣的官位，即便想向天子上疏也是办不到的，为何周荣会被牵扯其中？</p>

这些事他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，更别论能插手。</p>

陈砚既来了，便要开口和孟永长借银子。</p>

孟永长倒是颇为豪爽：“你我之间谈什么借不借的，我就先支给你五百两银子，待你有空闲了，将四书画完给我就是了。</p>

陈砚道了谢，领着银子就去了药铺，买了些外伤的药，给那些狱卒上下打点，终于还是将药送了进去。</p>

陈得寿见到周既白血肉模糊的双腿，心疼得哽咽。</p>

到底是自己养了六年的儿子，哪里舍得看他受这种苦，当即就赶紧帮他上药。</p>

周既白比上回陈砚来见他时更沉默，静静看着陈得寿帮他上完药，才闷声闷气开口：“我爹出事了，你们别再来了，以免牵连你们。”</p>

大狱虽昏暗，陈砚依旧能看到他嘴唇毫无血色。</p>

这两日又不知他受了多少苦。</p>

陈砚沉默片刻，方才道：“今天过后我就不会来了。”</p>

陈得寿扭头去看他，眼底是难以置信。</p>

他是亲眼看着两个孩子整日一同读书一同生活，比他这个当爹的还亲，阿砚如今竟竟要不管既白了？</p>

周既白终于咧了嘴，笑容中带着一丝还未褪去的稚气：“阿砚你果然比我更聪慧。”</p>

陈砚将自己的袄子脱下来，蹲下身子，将袄子披在周既白身上，缓缓道：“此事涉及废太子，必定会牵连大批人，朝廷不可能将人全杀了。以咱爹的官阶，至多是被风浪卷到了，你们又是家眷，都不会出大事。如今你要做的，是好生保重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。”</p>